李邺做了一个长长的梦,睁开大眼,眼中出现不少倒立着的人。
“怎么会这样?”李邺惊呆。他双手被反绑着,脸被枕在一根木桩上。
眼中的人更离谱,一个个穿着古老服饰,在台下指指点点。
李邺站在台上,那些人好像在对着他指点,声音十分嘈杂。
李邺十分慌乱,抬起头扫了一圈。
从近到远,两个高壮大汉站在他后面,一个还拿着很威风的大刀。
左右站着身穿古代军服的士兵,更里面有一张长桌,长桌内坐着一个身穿官服、长着一张大圆脸的中年官员。
台下传来一阵嘶裂苍穹的呼唤声:
“哥哥醒了,哥哥醒了。”
李邺顺着声音看去,只见一个身材娇小、长相秀美的少女,想冲上台来。
可惜,包括少女左右的一些人,皆被一排士兵挡住。
李邺呆住,瞬间,他如醍醐灌顶。刚才那个长长的梦,化着无数个片段,在他脑海中闪现。
“晋江、李家、尸体……”
想了不知多久,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:
“午时已到,行刑。”
“邺儿,哥哥……”
“李公子,对不起了,我们只是奉命行事,下辈子投个好人家。”
李邺感觉颈上一轻,插在他背后的牌子被人取开。
后面的大汉举起大刀,眼看力已蓄好,一道更大的声音传出。
“刀下留人。”
大汉差点没被闪岔气,只见跪在地上的李邺,缓缓站了起来。
李邺再不知道怎么回事,他就有事了。
模仿电视剧里的情节,喊了一声刀下留人。还好,管用。
李邺认准老大,一步步走向中年监斩官:
“大人,我有冤。”
大家呆懵了。张治迁身为一县县令,也监斩过不少人,从未遇到过这种事,一时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犯人李邺,你、你胡说什么?”
“我有冤,天大的冤。”此时李邺才知道,前辈窦娥的冤屈。
李邺是二十一世纪,一所高校最年青的教授。
十五岁考入大学,十八岁读研,二十四岁,成为大学特聘教授。
一天闲得无聊,买了张彩票。
彩票中没中不知道,李邺回家时被雷劈中,醒来就成这样。
李邺难得还能活着,哪能步入窦娥的后尘。
“我认罪了吗?”
张治迁已恢复镇静:“你杀害王稀仁一家三口,被赶来的陈贤举打晕,脑袋从此不醒事。本朝有规定,任你如何疯癫,也难逃一死。”
“这么说还没认罪了。”
李邺稍稍松了口气,他现在只回忆起,这具身体的主人被关在牢中,失了心智。
可惜这时候的法律,不包庇神经病。
“大人说得有理,但我现已清醒,是否应重新审理?”
张治迁拿起一张文书:“这是刑部复核你死刑的文书,证据确凿,岂有重审之理?”
李邺已看到旗帜上的“宋”字,但不知谁是现在的老大。
不管谁是老大,现在李邺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。
“吾皇以仁孝治理天下,对死刑审核慎之又慎。一个失了心智之人,连口供都不全,这就是你们的证据确凿?大人,现在我已清醒,并在刑场喊冤。要是大人不经审理将我处死。对你的名声,只怕是一大损失。”
台下的嘈杂声一浪高过一浪,喊杀喊审的都有。
李邺听到有几道嘶哑的声音,让人十分揪心。
一个老头凑到张治迁耳边,不知说了些什么。张治迁来到台前:
“大家不要吵了,事情有变故,人犯李邺现已清醒。本官要上报朝廷,再行定夺。”
……
天下的牢房都差不多,又黑又潮湿。
李邺坐在一堆谷草中,整理脑海中的片段。
“怎么总是整理不好?”
李邺抓住自己的脑袋,有些抓狂。他发现海量的片段,竟在慢慢减少。
好像被他的记忆所吞噬,满脑子都是后世的场景。
一个中年衙役来到栅栏门外,递给李邺两件衣服。
“李邺,这是你家人给你的。”
“家人,”可能印象太深刻,李邺脑海中出现一些人。他接过衣服。
“大叔,能不能让我见见家人。”
中年衙役白了李邺一眼:“你是死囚,谁敢让你见家人?”
“大叔,这不要重审吗?我现在不是死刑犯了。”
李邺盯着中年衙役说完话,见对方要离开,赶忙说:
“大叔,你的腰是不是不舒服?”
中年衙役停住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你过来,我给你把把脉。”
“你会把脉?”中年衙役显得更惊讶。
这可能是李邺目前最想医治的人,他学的专业,就是中医,并且是当代最年青的中医天才。
“你过来嘛,试一试又不会少什么。”
中年衙役想了想,又来到门前。
“你怎么可能会医术?”
脉完,李邺说:
“你现在一天要排好几次的尿,晚上也不例外,上厕所时还会有点疼。吃饭也没什么胃口,还不时会恶心、呕吐。”
中年衙役大惊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这不才检查出来的?”李邺说:
“卷起裤子我看看腿肿没肿。”
中年衙役颤声说:“肿、有点肿。”
的确有点肿,但不是很肿。李邺按了按中年衙役的身体:
“按这些地方你没什么反应吧?”
“没反应,”中年衙役实在受不了:
“李公子,你告诉我,我这是什么病,你会不会治?”
见中年衙役上路了,李邺悬着的心,放下去大半:
“你这病非常危险,是严重的肾衰竭,就是这些地方出问题了。你可知道,肾有什么作用?”
李邺很满意中年衙役现在的样子,一脸惨白摇着脑袋。
“肾主要用来清除体内毒素,还有排尿。要是肾坏了,人也就完了。普天之下,也只有我才能治。不相信你可以找个名医看看,他要能治,我赌上脑袋。”
对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,李邺只能简单解释。中年衙役直接被吓跪下:
“李公子,求你给我治治,你说多少银子?”
“我不要银子,”李邺说:
“只要你帮些小忙。”
……
衣服很厚,上面并无补丁。李邺穿上后,身体暖和多了。
可能成功忽悠到一个人,李邺的心逐渐静下来。
“好死不如赖活,”李邺重重出了口气。他现在已打定主意,要随遇而安。
既然来到这个世界,就要努力活着。活着,比什么都好。
想了一会,叫宋禄的中年衙役,带来一个少女。
这个少女,就是刚才在台下喊得最伤心的人之一。
李邺早就回忆起,少女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妹妹、李珊珊。
“你们小声些,快点,被发现我饭碗都保不住。”
宋禄说完离开,李珊珊靠在栅门上,将李邺的手抓住。声音很沙哑:
“哥,你清醒了。娘她们也想来看你,宋牢头只能让一人来。爹怕娘受不了,让我来。你现在觉得如何?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?”
现在是秋季,李珊珊这双手有些冰冷,李邺双手握住。
“珊珊不用担心,我已经好了。让爹娘他们就在家里,等我的好消息,没必要来这里。”
李邺说完,李珊珊的眼泪又流出来:
“刚才你在台上和张大人说的话,我们都听到了。爹娘还夸你,比以前更能说。哥哥,听说张大人已派人上报朝廷,我们担心,万一朝廷不同意重审?”
李邺想看亲人,除让她们安心,最重要的是问些事情。
“我有许多事都不记得了,现在是什么年号、皇上是谁?还有我的案情,和那个张大人都给我说说。”
李邺才得失心疯,李珊珊并不惊讶他失忆。
“现在现在是孝宗乾道三年,在半年前,哥哥晚上从外面赶回来。经过王稀仁家,他家一家三口不知怎的被人害死,路过的陈贤举那狗贼,非说是你害死的,并将你打晕。你醒来后,就不醒事了。张大人才上任三个月,你的案子,最开始是上任县令冯文范办的……”